前世弟弟因绝症早逝,母亲一夜白头。看着账户里仅剩的98.7元,我攥紧了拳头。“不就是钱吗?重活一世,我赌命给你看!”
刺耳。
尖锐到能撕裂灵魂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某种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撞击闷响,蛮横地灌入混沌的意识。紧接着,是玻璃如同冰面般瞬间粉碎炸开的哗啦声,清脆又残忍。视野里最后残留的,是挡风玻璃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裂纹,以及一片刺得眼睛生疼、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炽白灯光。
粘稠的黑暗包裹着意识,沉重得如同深海的淤泥。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像针尖般刺破了这片虚无。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钝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浓重、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铁锈般的腥甜?
耳边是单调、持续、带着不祥预感的“嘀——嘀——嘀——”声,规律得让人心慌。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醒了!医生!病人醒了!”一个年轻、带着惊惶和难以置信的女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脚步声急促地远去。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模糊地聚焦。惨白的天花板,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身上盖着同样惨白的薄被。手腕上插着针头,冰凉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这里是……医院?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脑髓,又猛地搅动。眼前金星乱冒,无数破碎的画面、嘈杂的声音、尖锐的情绪碎片,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冲撞着意识壁垒!
毕业典礼上抛起的学士帽……母亲佝偻着背在昏暗厨房里熬药的侧影……病床上那个瘦得脱了形、脸色青白如纸的少年,艰难地对我扯出一个笑容……葬礼上,母亲一夜之间全白的头发在冷风中飘动,空洞的眼神……还有,刺目的车灯!
是车祸!我……死了?
不!不对!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鲜活温度的记忆洪流,也在这剧痛中强行涌入、拼合!
大学宿舍里乱糟糟的书桌……食堂里油腻腻的饭菜气味……课堂上老师枯燥的讲解……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奔跑……还有……还有……
“林燃!林燃!能听见我说话吗?”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睛的医生出现在视野上方,手里拿着小手电筒,光线直直照向我的瞳孔。
林燃?是我的名字。对,我叫林燃。现在……现在是几几年?一种荒谬的、令人窒息的预感攫住了我。
医生检查的动作很专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瞳孔反应正常。意识恢复良好,简直是奇迹!小伙子,你命真大!感觉怎么样?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水……”
护士立刻用棉签沾了温水,小心地湿润我的嘴唇。
“先别急说话。你遭遇了严重车祸,肋骨骨折,脾脏轻微破裂出血,颅内也有小面积出血,万幸没伤到要害,手术很成功。你现在需要绝对静养。”医生一边记录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一边快速说道,“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通知你家人了吗?你手机在事故现场摔得粉碎,警察那边……”
家人?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最痛苦的门!前世弟弟枯槁的面容、母亲绝望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片,狠狠剜过心脏!
“家人……我弟弟……林烁……” 我猛地挣扎起来,不顾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声音嘶哑而急迫,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恐惧,“他在哪?他怎么样?!”
这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哎!你别动!小心伤口!”护士连忙按住我,“你弟弟?他……他没事啊。你家人都在外面等着呢,之前你情况不稳定,医生只让他们分批进来探视过。你父母都很着急,你妈妈眼睛都哭肿了。”
父母?弟弟没事?
一股巨大到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昏了我,紧接着是更深的茫然。弟弟没事?怎么可能?前世的林烁,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前后,被确诊了那种几乎宣告死刑的罕见血液病!确诊即晚期,一切来得太快太残酷……
难道……难道我回来的时间,比确诊还早?巨大的希望和更巨大的恐惧同时攥紧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仿佛直接响彻在脑髓深处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炸响: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执念……】
【时空锚点确认……绑定目标:林燃(唯一性)】
【‘命运重塑系统’激活中……】
【核心任务发布:逆转既定悲剧,守护血亲羁绊。】
【任务一:阻止‘林烁’的生命倒计时。倒计时:183天(预估)。任务失败:目标死亡,宿主生命值清零。】
【任务二:解除‘母亲张慧芬’的心源重负。当前状态:高危(过度悲伤/长期劳损/潜在心梗风险)。任务失败:目标死亡,宿主生命值清零。】
【新手引导开启。宿主生命体征扫描……修复进程加速……轻微颅内出血修复完毕……脾脏出血点修复完毕……骨骼愈合速度提升300%……预计完全康复时间:7天(原需45天)。】
【新手资源包发放:生命能量*1(已用于加速修复),基础信息扫描权限(临时)。】
【系统能量储备:极低(1.2%)。请宿主尽快获取‘命运扭转点’补充能量。】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雹般砸进脑海,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重生?系统?逆转悲剧?任务失败……我也死?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身体的沉重感和不适感也奇迹般地减轻了大半。我僵直地躺在病床上,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死死盯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那里正浮现出那些冰冷残酷的文字。
逆转弟弟的生命倒计时……183天?和前世他确诊后挣扎的时间几乎吻合!阻止母亲的心源重负……高危?前世母亲就是在弟弟走后没两年,突发心梗跟着去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这不是重生带来的第二次机会那么简单。这是……一场用我和至亲两条性命做赌注的、与死神赛跑的绝命游戏!
“林燃?林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护士担忧的声音将我从惊涛骇浪般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没……没事。”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陌生的、劫后余生的颤抖,“我……我想见见我爸妈……还有我弟弟。”
“好,我去叫他们。你先躺好,千万别再乱动!”护士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快步走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单调的监护仪嘀嗒声和我自己狂乱的心跳。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些从事故现场清理出来的个人物品。
一块屏幕碎裂成蛛网、边框严重扭曲变形的旧款智能手机,静静地躺在袋子里。碎裂的屏幕缝隙间,似乎还沾染着暗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那是我前世……或者说,是“上一次”死亡时的见证。
就在这时,那块早已应该报废的、布满裂纹的屏幕,竟然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光,艰难地穿透了那些密集的裂痕,短暂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来自“小烁”的未读信息!
时间戳,正是……我车祸发生前几分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前世弟弟离世前那枯槁绝望的眼神,与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遥远的昵称“小烁”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撕裂时空的巨大冲击!
指尖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颤抖,冰冷而僵硬。我几乎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才将手臂从薄被中抽出,挪向那个透明的密封袋。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肋骨的断口和尚未完全愈合的腹腔深处,传来阵阵尖锐的钝痛,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但我全然不顾。所有的意志都聚焦在那块布满裂纹、沾染着血污的屏幕上。那微弱的屏幕光芒,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我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侥幸。
“小烁”。这个暌违了漫长痛苦时光的、带着亲昵温度的昵称,此刻却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终于,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带着塑料质感的密封袋。我用指甲笨拙地抠着封口处的胶条,动作因为急切和疼痛而显得笨拙又粗暴。胶条发出刺啦的轻响,袋子被扯开。
我屏住呼吸,像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小心翼翼地将那部残破的手机从袋子里取了出来。碎裂的玻璃边缘硌着掌心,有些刺痛。屏幕上的裂痕在近距离下显得更加狰狞,像一张破碎的蛛网,将那条未读信息切割得支离破碎。
指尖带着汗和轻微的颤抖,用力按在碎裂的屏幕边缘——那唯一一块还能勉强感应到触摸的区域。屏幕幽光再次顽强地闪烁了一下,艰难地亮起。
那条未读信息的内容,终于完整地、残酷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哥,最近感觉好累,身上动不动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久都不消,还有点低烧。校医室说可能是学习太紧张,贫血?可我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有点慌。你周末回家吗?别告诉妈,我怕她担心。等你。】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开!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不是没事!根本不是没事!
那些“动不动就青一块紫一块”、“好久都不消”、“低烧”、“心里有点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前世的记忆上!这就是林烁发病初期的症状!一模一样!前世,他就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然后被我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忽略了!等到无法再忽略时,一切都晚了!
183天的倒计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还在脑中回响。不是从未来某个确诊的日子开始计算,而是……从这条信息发出的这一刻,死亡的沙漏就已经开始无情地倾泻!
一股混杂着无尽悔恨、恐惧和滔天愤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牵扯着伤口,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洁白的被单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小烁……小烁……” 破碎的、不成调的名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的味道。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地、带着犹豫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几乎是冲了进来。是母亲张慧芬。
她看起来比记忆中年轻一些,但那份憔悴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像是烙印般清晰。头发有些凌乱地挽着,几缕花白的发丝垂在额前。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廉价的、鼓鼓囊囊的布包。
“燃燃!” 母亲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在看到我满脸泪痕、浑身颤抖、手里还死死抓着那部破碎手机的瞬间,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我的儿啊!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医生!医生!” 她惊恐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妈!”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别叫医生!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刚醒,有点……有点后怕……” 我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慌乱地想将手机塞回密封袋藏起来,但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动作一滞。
母亲的视线,已经死死地钉在了我手中的手机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那块依旧顽强亮着、显示着那条要命信息的破碎屏幕上。
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蔓延,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担忧。
她认得那个昵称。她认得那条信息的内容指向什么。即使不识字,母亲对孩子身体状况的直觉,也敏锐得可怕。
“燃燃……” 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残烛,“那……那手机……小烁他……他怎么了?” 她踉跄着扑到床边,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一把抓住了我握着手机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冷,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皮肉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又……”
“妈!没有!小烁没事!” 我急切地打断她,反手用力握住母亲冰冷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点虚假的温度和力量,“他……他就是发个信息问我周末回不回家!真的!你看!” 我慌乱地把屏幕举到她眼前,指尖却因为用力过度,不小心划过屏幕边缘。
就在这瞬间,我的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的顶端状态栏。一个熟悉的蓝色APP图标一闪而过——那个用来管理校园一卡通充值和消费的官方应用。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说,是那个刚刚激活的【基础信息扫描权限(临时)】在潜意识里驱动了我的动作。我的指尖鬼使神差地、在母亲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点开了那个图标!
APP启动有些缓慢,卡顿了几秒。登录状态居然还保留着。简陋的界面跳了出来,最显眼的位置,就是账户余额。
一个鲜红的、刺目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 98.73
冰冷的数字,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残酷的嘲讽意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母亲抓着我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松开了几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带着一丝不解地,也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刺眼的数字上。
98.73元。
这就是我,一个重生归来、背负着拯救至亲性命任务的“天选之子”,此刻全部的身家。
前世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为了给林烁治病,这个家早已被掏空。父亲林国伟在厂里三班倒,母亲张慧芬除了照顾家里,还接了好几份零工——给人缝补、做保洁、甚至天不亮就去批发市场帮人搬货。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亲戚能借的都借遍了,最后欠下的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而躺在病床上的弟弟,每天看着催缴费的单子,眼神一天比一天灰暗绝望……
98.73元,在这个时代,连林烁一次最基础的血液检查费都不够!更别提后续天价的治疗!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重生而燃起的微弱希望。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意。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燃燃……”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到极点的试探,她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余额,但她理解的方向似乎和我的绝望截然不同。她布满愁苦的脸上努力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安抚,“钱……钱的事你别操心!妈……妈有!妈带了!” 她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慌乱地松开我的手,去翻那个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旧布包。
布包的拉链有些生涩,她粗糙的手指急切地抠弄着,发出刺啦的声响。终于打开了。里面没有钱包,只有几卷用橡皮筋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最大面额是五十元,更多的是十块、五块,甚至还有皱巴巴的一元纸币。钞票很旧,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带着浓重的、属于市井和劳作的汗味、油味。
母亲低着头,手有些抖,急切地、笨拙地开始解那些橡皮筋。一卷,两卷……她把解开的钞票一股脑地塞到我盖着的薄被上,零散的纸币散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看,妈带了钱的!带了!”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强调,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生怕我不信,“你爸……你爸厂里刚发了点……还有妈给人做活预支的……都在这里了!不够……不够妈再想办法!你好好养伤,啥也别想!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布包的内层摸索着,似乎想再找出点什么。
薄被上散落的那堆零钞,厚厚一沓,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我甚至不需要去数,那个刚刚激活的系统赋予的【基础信息扫描权限】就在我脑中冰冷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1,386.50。
一千三百八十六块五毛。这,就是母亲口中“带了钱的”,可能是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此刻能拿出的、最后的、全部的流动资金。
为了给我交这次车祸的医药费?还是……她心里其实也一直悬着对弟弟的担忧,这些钱,是她为可能降临的更大风暴,偷偷攒下的最后一点“救命钱”?
看着母亲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看着那散落一床、凝聚着她和父亲无数血汗的零钞,看着那双红肿眼睛里强装的镇定和深藏的惊惶……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无尽酸楚和滔天愤怒的热流,猛地从胸腔最深处炸开!瞬间冲垮了那几乎要将我冻僵的绝望寒冰!
前世那种面对天价账单时的无力感、看着亲人生命流逝却束手无策的巨大痛苦,如同淬毒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窒息。但这一次,那绝望的灰烬深处,有一点火星被彻底点燃,然后以燎原之势轰然爆发!
去他妈的98块7毛!去他妈的一千三百块!去他妈的绝症!去他妈的天价账单!
我回来了!带着前世血淋淋的记忆回来了!脑子里还绑着一个叫“系统”的玩意儿!它要我救弟弟,救母亲,救这个家!
不就是钱吗?不就是命吗?
前世我窝窝囊囊,连至亲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拖入深渊!这一世,老子连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股近乎蛮横的、带着血腥气的狠劲,从四肢百骸疯狂涌出!身体深处那被系统加速修复的骨骼和肌肉,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决绝的意志,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如同新生嫩芽破土般的麻痒和力量感!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母亲那张憔悴焦虑的脸。被单下,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股焚天之火的万分之一!
“妈,”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硬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熔岩里淬炼出来,砸在地上,“钱,收好!”
母亲被我骤然改变的气势和语气惊得一愣,解钱的动作僵住了,茫然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却像是点燃了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目光越过母亲,仿佛穿透了惨白的病房墙壁,刺向那未知却注定充满荆棘的前路。
“钱的事,交给我。”
“不就是钱吗?”
“重活这一世……”
我顿了顿,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带着赌上一切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厉,清晰地吐出:
“我赌命给你看!”
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母亲张慧芬被我那句“赌命”的嘶吼钉在原地,浑浊的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恐惧,更是被这疯狂决绝点燃的无措。她嘴唇哆嗦着,粗糙的手死死攥着那卷零钞,像是抓住溺水中唯一的浮木。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张同样苍白、写满少年人不安的脸。
林烁。
比记忆中健康许多,脸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青涩圆润,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眼底深处一丝竭力隐藏的惊惶,像针一样刺进我的心脏。前世他确诊时那枯槁绝望的眼神,与眼前这张尚且鲜活却已蒙上阴影的脸庞重叠,183天的倒计时在脑中无声轰鸣,死亡的沙漏正疯狂倾泻。
“哥?”林烁的声音带着试探,目光飞快地扫过我裹着纱布的头、身上的管子,最后落在我紧握的拳头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妈说你醒了……吓死我了。”他挤出一个想让我安心的笑容,那笑容却虚弱得如同秋日薄霜。
母亲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住林烁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小烁!你……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身上……身上有没有……”她语无伦次,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视,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衣服,寻找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林烁被母亲的反应吓住了,下意识地想挣脱,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隐秘的慌乱:“妈!我没事!真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可能是复习太晚了……”
“不行!”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异常嘶哑和强硬,盖过了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小烁,听哥的!现在、立刻、马上去做检查!全套血检!必须做!” 我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不容置疑地钉在他脸上。
林烁被我从未有过的严厉震住了,求助似的看向母亲。母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看我,又看看林烁,再看看被子上那堆散落的零钞,最后,目光落在我手中那部屏幕碎裂、却仿佛烙印着死亡预言的手机上。一种源自母亲本能的、巨大的恐慌彻底攫住了她。
“听你哥的!”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一把攥紧林烁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走!妈带你去!现在就去!” 她甚至顾不上再看我一眼,拖着还有些懵懂的林烁,踉跄着就往外冲,仿佛慢一步,死神就会从门缝里钻进来,夺走她的小儿子。零钞被她的动作带起,几张飘落在地。
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和我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刺鼻的消毒水味从未如此清晰地钻入鼻腔。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回枕头上,冷汗浸透了病号服,肋骨的断处和腹腔深处传来迟滞的闷痛。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能量消耗加速。当前系统能量储备:0.8%。请尽快获取‘命运扭转点’补充能量!】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
能量……0.8%……命运扭转点……
这些陌生的词汇像沉船上的浮标,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比特币!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前世,就在这一年,一种名为“比特币”的数字货币如同彗星般崛起,其价格从年初的几美元一枚,在短短几个月内一路飙升至数百美元!那场疯狂的造富神话,曾让无数人扼腕叹息错过。而我,这个从死亡深渊爬回来的赌徒,口袋里只剩下98.73元的穷光蛋,唯一的筹码就是这超前数年的信息差!
去他妈的稳定!去他妈的理智!这就是我唯一的生路!
一股近乎野蛮的力气从身体深处涌出。我猛地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头,细微的血珠瞬间渗出。顾不上擦拭,忍着剧痛,我翻身下床,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冲向病房角落那台布满灰尘、屏幕闪烁的公共电脑。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开机。等待。老旧的风扇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屏幕幽幽亮起,蓝光照亮我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颤抖着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名字——Mt. Gox。这是当前最大、也几乎是唯一能交易的比特币交易所。
简陋的英文界面加载出来。注册。用我那个摔碎屏的手机艰难地接收验证码。每一步操作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终于,账户创建成功。那鲜红的、刺眼的¥ 98.73,孤零零地躺在我的校园卡账户里。
转账。全部。确认。
冰冷的提示框弹出:【是否确认向 Mt. Gox 账户充值 ¥98.73?】
指尖悬在鼠标左键上,微微颤抖。98.73元,一个煎饼果子加瓶水的钱,押上的却是弟弟183天的生命倒计时,是母亲那颗悬在悬崖边的心脏,是我这条刚从死神手里捡回来、又被系统绑上定时炸弹的命!
没有退路。
我闭上眼,狠狠按下!
【充值成功!当前 BTC 余额:0.219 BTC (以当前汇率 ¥450.2/1 BTC 计算)】
98.73元,换来了0.219个比特币。一个微小到尘埃里的数字。屏幕幽光映着我布满冷汗的脸,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将最后的筹码孤注一掷地押在了命运的轮盘上,轮盘的另一端,是深渊,还是……一线微光?
接下来的日子,是炼狱般的煎熬与沉默的角力。
我强行压制住身体的剧痛和系统能量告罄带来的阵阵虚弱眩晕,像一头受伤的孤狼,盘踞在那台破旧的公共电脑前。惨白的荧光是唯一的光源,映着我眼底的血丝和越来越深的阴影。屏幕上的K线图如同鬼魅般跳动,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牵扯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比特币的价格,在最初几天如同死水般沉寂,甚至偶尔还向下微微波动几美元。每一次下跌,都像一把钝刀子在缓慢地切割我的意志。0.219 BTC,价值不过百元人民币,在庞大的市场里渺小如尘埃。我死死盯着那个数字,指尖冰冷,掌心却全是冷汗。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忍的东西。弟弟林烁的脸,母亲深陷的眼窝,183天的倒计时,像幽灵一样在眼前晃动。
【警告:系统能量储备持续降低,0.7%…0.65%…加速修复效果减弱。预计康复期延长至10天。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身体的疼痛开始变得清晰,尤其是肋骨断裂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痛。但我不能倒下。每一次护士进来换药,我都强撑着坐起,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电脑屏幕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仿佛在催促那该死的数字快点跳动。
“林燃,你……别太熬了,身体要紧。”护士担忧地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我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嘶哑:“没事,睡不着,看看新闻。” 视线却片刻不离那根代表着比特币价格的曲线。
煎熬持续到第五天深夜。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闪烁。病房里其他病人早已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我像一尊石雕,僵在电脑前,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意识即将被疲惫彻底拖入黑暗的那一刻——
屏幕上,那根沉寂许久的K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窜了一下!
不是几美元,而是十几美元!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困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我猛地扑到屏幕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涨了!真的涨了!而且不是小幅波动!
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那条代表价格的曲线,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狂龙,开始以一种令人窒息的姿态向上狂飙!50美元!80美元!100美元!150美元!数字疯狂地刷新着,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我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账户价值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 98.73 -> ¥ 450.2 -> ¥ 1,080.48 -> ¥ 2,250.96 -> ¥ 3,376.44 -> ¥ 4,501.92……
冰冷的数字在眼前疯狂跳动,每一次刷新都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和巨大的不真实感。身体深处被系统压制下去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
当清晨第一缕惨淡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来时,比特币的价格已经稳稳地站在了$206.5的位置!
我的账户余额,那曾经刺眼的¥ 98.73,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心脏停跳的数字:
¥ 45,259.35!
四万五千两百五十九元三角五分!
98块变四万五!仅仅一夜!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几乎要将我冲垮!我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那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哽咽的狂吼冲破喉咙。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牵扯着伤口的疼痛此刻却像勋章一样微不足道!成了!第一步!赌赢了!
我几乎是扑在键盘上,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得厉害,好几次输错了字符。登陆Mt. Gox,选择卖出!卖出全部0.219 BTC!确认!确认!
【交易成功!资金已到账:$691.35(约合 ¥45,259.35)】
看着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巨大的、带着小数点的数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成了!钱!第一笔救命钱!虽然离天文数字般的医疗费还差得远,但这至少意味着林烁可以立刻开始最全面、最深入的检查!意味着他不用再像前世一样,因为几百块的检查费而耽误宝贵的治疗时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张慧芬端着一个保温桶,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她眼下的青黑更重了,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矮了一截,憔悴得让人心惊。她看到我僵坐在电脑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欲言又止的疲惫。
“燃燃,吃点东西吧……妈熬了点粥。”她的声音嘶哑干涩,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台亮着的电脑屏幕,显然看不懂上面的英文和数字,只是本能地觉得儿子又在“折腾”。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风暴,猛地转过头。一夜未眠和极度的亢奋让我的眼睛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但此刻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我看向母亲,声音因为激动和刻意压制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妈!”
“钱,有了!”
“现在就带小烁,去省城!去最好的医院!做最贵的检查!立刻!马上!”
省城第一医院,血液科特需门诊的走廊,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绝望和渺茫希望发酵的复杂气息。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母亲张慧芬佝偻着背,坐在冰凉的金属排椅上,双手死死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里面装着刚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厚厚一叠崭新的钞票——四万五千块中的一部分。她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对面惨白的墙壁,眼窝深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掏空的躯壳。
我靠在墙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虚弱感和系统能量持续告罄带来的眩晕感交织在一起,太阳穴突突直跳。肋骨处的隐痛提醒着我这场豪赌的起点。但此刻,所有感官都聚焦在紧闭的诊室大门上。门上那块磨砂玻璃,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弟弟林烁的生死宣判。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诊室内偶尔传出模糊的交谈声,仪器启动的微弱嗡鸣,都像重锤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母亲的身体随着里面每一次微小的动静而无法控制地轻颤一下。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走了出来,表情是职业性的凝重。他身后跟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林烁。少年原本尚存一丝生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叠厚厚的报告单,纸张的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攥得皱巴巴。
“家属?”医生目光扫过我和母亲,声音低沉。
母亲像被电击般猛地弹起,踉跄着扑过去,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力气大得惊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夫!我儿子……我儿子他怎么样?啊?是不是……是不是……”后面那个可怕的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用哀求的、濒临崩溃的眼神死死盯着医生。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林烁的眼神……太熟悉了!和前世被宣判时一模一样!难道……难道即使提前了这么久,结果还是……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扶住几乎要瘫软的母亲,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复杂和沉重:“你们是林烁的家属?情况……不太乐观。”
“根据骨髓穿刺活检、染色体分析和基因检测的最终结果,”医生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死寂的走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确诊为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APL),M3型。”
“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M3型……”母亲喃喃地重复着,像是不认识这几个字,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若非我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地。巨大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我的大脑也“嗡”的一声!虽然早有最坏的准备,但“白血病”这三个字被医生如此清晰地宣判出来,依旧如同晴天霹雳!前世就是它!就是这个魔鬼!带走了我弟弟!
“不过,”医生的声音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甚至可以称为希望的光芒,“不幸中的万幸!M3型是目前所有急性白血病中预后最好的一种!只要及时、规范使用维A酸(ATRA)联合砷剂进行诱导分化治疗,治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治愈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母亲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夫!您说……能治?能治好?!” 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是的,理论上治愈率很高。”医生肯定地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表情再次变得异常严肃,“但是,治疗费用非常高昂!维A酸和砷剂都是特殊药物,医保报销比例极低。仅仅是诱导治疗阶段,保守估计就需要准备二十万以上!而且,这只是开始,后续还有巩固、维持治疗,以及预防中枢神经系统白血病的鞘注治疗……总费用,恐怕不会低于五十万。”
“五十万?!” 母亲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光瞬间被这恐怖的数字彻底扑灭!她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我怀里,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五十万!对这个早已被掏空、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这无异于天文数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望的阴云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窒息。林烁靠在墙边,身体微微颤抖着,灰败的眼神里连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只剩下认命的死寂。他无声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如同死亡判决书的诊断报告。
冰冷的走廊,只剩下母亲压抑的哭声在绝望地回荡。
就在这时,我脑中沉寂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冰冷地响起:
【核心任务一:阻止‘林烁’生命倒计时。当前倒计时:178天。】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因确诊冲击出现剧烈波动!能量消耗加剧!当前系统能量储备:0.4%!】
【警告:能量低于临界阈值!加速修复功能即将关闭!生命维持辅助模块效能降至最低!请宿主立即补充‘命运扭转点’!】
冰冷的提示如同雪上加霜!弟弟被宣判的冲击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力!系统能量也即将耗尽!双重死亡倒计时正在疯狂加速!
五十万!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刚刚靠比特币赚来的四万五,在这五十万面前,杯水车薪!时间!钱!系统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挤压着那狭窄的生存缝隙!
“钱的事,交给我。” 我扶着几乎崩溃的母亲,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异乎寻常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砸在地上,“医生,请立刻安排住院,开始诱导治疗!钱,我来想办法!最迟三天,第一笔治疗费一定到位!”
医生看着我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绝望的母亲和死寂的弟弟,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会立刻安排。但请务必尽快,时间就是生命!” 他转身匆匆去安排。
母亲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里,眼神里是濒死的哀求和无尽的恐惧:“燃燃……五十万啊……你……你上哪去弄……别做傻事啊……妈求你了……”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
我轻轻掰开母亲冰冷颤抖的手,目光越过她,看向窗外省城灰蒙蒙的天空。高楼大厦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五十万?这只是一个开始。维A酸和砷剂只是敲门砖,后续的巩固、维持、鞘注,还有骨髓移植这个终极选项……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天文数字的金钱去填!
比特币!只有它!它是我唯一的、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救命稻草!
前世,比特币将在接下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上演一场史无前例的疯狂暴涨!从此刻的两百多美元,一路狂飙至接近一千二百美元的历史巅峰!涨幅超过500%!
四万五的本金,如果能抓住这最后的疯狂,搏到顶点……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疯狂气息在胸腔里翻涌!赌!必须赌!而且必须赌到极致!赌上一切!不仅要赚到弟弟的救命钱,更要赚到解除母亲心源重负、赚到维持系统运转的能量点!
“妈,相信我。” 我收回目光,看向母亲,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我不会做傻事。但这一次,我要赌得更大!”
省城第一医院血液科病房。
惨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构成这里永恒不变的背景音。林烁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脸色比刚入院时更加苍白,近乎透明。手臂上埋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缓缓滴入他的血管。那是救命的维A酸和亚砷酸。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偶尔因为药物反应带来的不适而微微蹙眉,嘴唇干裂起皮。化疗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呕吐、乏力,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精神和体力。他变得异常沉默,像一株失去生气的植物。
母亲张慧芬守在床边,像一尊迅速风化的石像。几天时间,她的鬓角似乎又白了许多,眼窝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瘦脱了形。她握着林烁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掌心冰凉。她的目光很少离开儿子,眼神里交织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刻骨的恐惧,还有一丝被巨大经济压力碾磨出的麻木。每一次护士拿着缴费单进来,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都会掠过一阵无法抑制的惊惶,握着儿子的手也会下意识地收紧。缴费单上的数字如同催命符,不断消耗着那笔四万五千块换来的短暂喘息。
“妈,没事的,哥说……钱他来想办法。”林烁虚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试图安慰母亲。他知道那笔钱是怎么来的,他更知道五十万意味着什么。少年的懂事,在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和令人心碎。
母亲只是更紧地攥住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不敢问,不敢想大儿子口中的“想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五十万,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心口的位置,时常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绞痛,让她不得不佝偻着背,大口喘气。
病房角落,我蜷缩在一张租来的行军床上,腿上放着一台屏幕闪烁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同样惨白、布满疲惫的脸,和眼底深处那两簇如同鬼火般疯狂燃烧的执念。
屏幕上,Mt. Gox交易所的界面占据整个视野。那根代表着比特币价格的K线,如同一条躁动不安的巨蟒,在经历了最初的沉寂后,再次开始了令人窒息的狂舞!
250美元!280美元!320美元!400美元!450美元!……
数字像疯了一样向上跳跃!每一次刷新,账户里代表法币的金额都在以万为单位疯狂增长!
¥ 45,259.35 -> ¥ 58,837.15 -> ¥ 73,414.95 -> ¥ 91,768.69 -> ¥ 117,414.95 -> ¥ 147,414.95……
十四万七!距离我上次清仓才过去不到一周!本金翻了数倍!
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成了!赌对了!这疯狂的上涨趋势比前世记忆中来得更加猛烈!
但我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只是开始!距离记忆中那接近一千二百美元的历史巅峰,还有巨大的空间!更大的财富在向我招手!弟弟后续的治疗费、骨髓移植的天文数字、母亲的“心源重负”……都系在这根疯狂跳动的K线上!
【警告:宿主高强度精神负荷!系统能量储备持续下降!0.3%…0.25%…生命维持辅助模块效能严重不足!目标‘林烁’生命体征受药物副作用影响,波动加剧!请宿主立即补充能量!】冰冷的警报如同跗骨之蛆,一次次在脑中炸响,伴随着细微的电流杂音。
每一次警报响起,都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心悸,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加速愈合的肋骨断处,也开始传来迟滞的、令人烦躁的闷痛。我知道,这是系统能量即将枯竭的征兆。它不仅无法再帮我加速恢复,甚至快要无法维持那个支撑着弟弟生命、对抗化疗副作用的微弱“辅助模块”了!
钱!钱就是能量!比特币涨得越快,我赚得越多,理论上能获得的“命运扭转点”就越多!这成了支撑我像机器般运转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麻。饿了,啃一口母亲带来的冷馒头;渴了,灌一口冰冷的白开水;困极了,就用冷水狠狠搓一把脸,或者狠狠掐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用剧痛强行驱散睡意。身体和精神都在极限的边缘疯狂试探。
终于,在比特币价格冲破$850大关,账户法币余额达到恐怖的¥ 557,414.95时!
【检测到巨额财富积累!对核心人物‘林烁’命运产生显著正向扭转!】
【获得‘命运扭转点’:50点!】
【系统能量补充中……1.0%…5.0%…15.0%…25.0%…能量储备恢复至:25.0%!】
【生命维持辅助模块效能提升!目标‘林烁’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化疗副作用耐受性小幅提升!】
【宿主身体修复加速功能恢复!疲劳度降低!】
一股清凉的、如同甘泉般的气息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眩晕、身体的隐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拂去!大脑瞬间清明!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满力量感的清醒!
成了!钱!真的能转化为能量!能救弟弟!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瞬间充盈了胸腔!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五十五万七千多的数字,再看看病床上因为系统辅助而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的弟弟,我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大笑!赌对了!这疯狂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然而,这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我猛地扭头看去。只见母亲张慧芬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她刚才坐着的凳子被带翻在地。她脸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嘴唇是可怕的紫绀色,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瞳孔涣散,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襟,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剧烈地抽搐着!
“妈——!”林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医生!护士!救命啊!”我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爆!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是弹射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瘫软的身体。
触手一片冰凉!母亲的身体僵硬而沉重,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揪住胸口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无声地诉说着那无法承受的剧痛!
心梗!一定是心梗!
前世带走她的那个恶魔,竟然在此时此地,提前发难了!
【核心任务二:解除‘母亲张慧芬’心源重负!当前状态:心梗急性发作!生命垂危!】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急速衰竭!生命倒计时:分钟级!任务失败:目标死亡,宿主生命值清零!】
【警告:系统能量储备25.0%!强行启动‘生命维持-紧急模式’需消耗20%能量!是否启动?】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清零!死亡!
启动!立刻启动!
我脑中疯狂咆哮!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设备冲了进来……
抢救室门上那刺目的红灯亮起,像一只淌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如同困兽般焦灼徘徊的我。每一次红灯的闪烁,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冰冷的长椅被我无意识地抓握出深深的指痕。时间被拉成细线,在生与死的刀锋上绷紧,每一秒都带着鲜血淋漓的痛楚。
【紧急生命维持模式已启动。消耗能量:20%。当前系统能量储备:5.0%。】
【目标‘张慧芬’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仍处于极度危险状态。心源性休克风险极高!】
【警告:系统能量即将再次跌破临界值!请宿主尽快补充!】
脑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响起都加剧着我的绝望。5%的能量,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母亲,还在鬼门关前挣扎!
钱!比特币!只有它!只有它暴涨带来的巨额“命运扭转点”,才能转化为救命的能量!才能维持住母亲那岌岌可危的生命之火!
我猛地扑向放在长椅上的笔记本电脑,动作因为恐惧和急切而显得笨拙粗暴。屏幕幽光亮起,映着我布满血丝、近乎狰狞的脸。Mt. Gox的界面加载出来,那根象征着财富和生机的K线,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比特币价格:$978!
我的账户里,静静躺着价值超过六十二万人民币的比特币和现金!这曾经让我狂喜的数字,此刻在母亲垂危的生命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它代表的财富点已经转化过一次能量了,短期内再次巨额转化需要新的、更庞大的财富增量!
涨!快涨啊!我死死盯着屏幕,内心疯狂地嘶吼。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悬在鼠标的“卖出”按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现在卖出,能立刻获得巨款,但也就此锁定了收益。而记忆里,比特币的巅峰,那接近一千二百美元的位置,近在咫尺!那意味着近八十万人民币!多出来的十几万,可能就是系统能量突破临界、彻底稳住母亲状态的关键!
赌?还是不赌?
是落袋为安,立刻换取可能救命的能量?还是再搏一把,赌那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冲刺,换取更强大的续命之力?
巨大的矛盾如同两股洪流在脑中疯狂撕扯!一边是抢救室里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一边是屏幕上那充满诱惑却步步惊心的K线!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
就在这时!
屏幕上的K线图,如同被注入了一剂狂暴的兴奋剂,猛地向上窜起!
$985!$992!$1005!$1018!$1030!……
疯了!彻底疯了!价格像脱缰的野马,以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速度向上狂飙!账户里的数字随之疯狂跳动:六十五万!六十七万!七十万!……
狂喜尚未涌起——
【警告:目标‘张慧芬’生命体征再次剧烈波动!心室颤动风险极高!系统能量即将耗尽!5.0%…4.5%…4.0%…】冰冷的警报如同冰水浇头!
卖!必须卖!现在!立刻!换取能量!
我瞳孔骤缩,手指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砸向鼠标左键!全仓卖出!
【交易处理中……请稍候……】
屏幕上的提示框如同慢动作般旋转。每一毫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抢救室的红灯依旧刺眼地亮着,仿佛在嘲笑我的犹豫和无力。
【交易成功!资金已到账:$80,650.00(约合 ¥ 528,259.00)】
几乎在交易成功的提示弹出的同一瞬间!
【检测到巨额财富转化!获得‘命运扭转点’:45点!】
【系统能量补充中……5.0%…15.0%…30.0%…45.0%…能量储备恢复至:45.0%!】
【生命维持-紧急模式功率提升至最大!目标‘张慧芬’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心源性休克风险解除!】
一股磅礴的、远超之前的清凉能量瞬间席卷全身,如同久旱逢甘霖!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被温柔地抚平。更重要的是,那股一直悬在头顶、代表着母亲生命垂危的致命威胁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拂去!
成了!能量续上了!母亲暂时稳住了!
我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小溪般流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的狂喜。差一点……就差一点……
“谁是张慧芬家属?”抢救室的门开了,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摘掉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是平和的。
我猛地弹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如同天籁,“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情况非常凶险!幸亏送医及时,而且……很奇怪,她的心脏在最后关头似乎迸发出极强的韧性,硬是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现在需要立刻进行冠状动脉介入手术(PCI),放入支架,开通堵塞的血管。手术风险依然存在,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手术费和支架费用,大概需要十万左右,请尽快准备。”
十万!手术费!
刚刚因为能量恢复而稍缓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刚刚卖出的五十二万多,弟弟后续的巩固治疗、可能的天价骨髓移植……每一分钱都早已被规划好去处!这突如其来的十万手术费,像一块巨石,再次压了上来!
钱!还是钱!
我猛地看向笔记本电脑屏幕。比特币的价格,在我刚刚全仓卖出后,竟然依旧在疯狂上冲!$1100!$1150!$1180! 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如果我晚卖几分钟……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懊悔涌上心头。但下一秒,就被更强大的决绝取代。懊悔无用!母亲还在等着手术!系统能量虽然暂时充足,但维持这种“紧急模式”消耗巨大,45%的能量也撑不了太久!必须立刻弄到这十万!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医生,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更加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医生,立刻安排手术!钱,马上到位!” 说完,我不再理会医生有些惊愕的目光,转身再次扑向那台冰冷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比特币的价格已经冲到了$1190的历史巅峰!市场一片狂热!Mt. Gox的交易界面因为巨大的流量而变得有些卡顿。
没有犹豫。我迅速登陆了另一个之前注册好的备用交易所账号。这个账号里,还有我预留的最后一点“种子”——价值约五千人民币的比特币。这原本是打算作为弟弟骨髓配型启动资金的一点保障。
但现在,顾不上了!
我将这仅存的五千元,全部挂单买入!杠杆,开到我权限内的最大值——10倍!目标:做空!
做空比特币!赌它即将到来的、史无前例的暴跌!
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凶险的赌局!十倍杠杆,意味着价格只要反向波动10%,我的保证金就会全部亏光,血本无归!而比特币此刻正处在历史最高点,市场情绪狂热到极点!做空?在所有人疯狂追涨的时候做空?这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但我别无选择!前世记忆清晰无比:Mt. Gox交易所,这个承载了无数人暴富梦想的巨兽,将在比特币达到顶峰后不久,因为技术漏洞和内部管理混乱,爆发震惊全球的黑客攻击和挤兑危机!比特币价格会在短短几天内从一千多美元断崖式暴跌至不足两百美元!无数人倾家荡产!
这就是我最后的赌注!用仅存的五千块,加上十倍的杠杆,去博取那即将到来的、尸山血海般的暴跌利润!用这最后的疯狂,去搏母亲手术台上的十万块!
指尖悬在“确认做空”的按钮上,冰冷,却无比稳定。
母亲惨白的脸,弟弟绝望的眼神,系统冰冷的倒计时,还有那扇紧闭的、闪烁着红灯的抢救室大门……所有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
赌!
我狠狠按下了鼠标!
屏幕幽光闪烁,映着我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孤狼般疯狂与决绝的眼睛。一场用母亲生命做赌注的终极豪赌,再次开盘!
全文完